我叫魏喆,禁军统领。我的职责,是守护这座皇城的规矩和皇帝的命。在我眼里,
后宫的女人,不过是穿着漂亮衣服的麻烦。她们的眼泪、她们的笑,背后都是算计。
我见多了她们的手段,下毒,嫁祸,收买人心。腻了,也麻木了。直到楚攸宁出现。
她只是个小小的才人,安静得像一本书的页脚,没人会多看一眼。
所有人都以为她是一只随时能被捏死的蚂蚁。可我亲眼看着,她如何用最温和的语气,
说着最狠的话。亲眼看着,她如何一步不动,就让那些张牙舞爪的人自己撞死在墙上。
她从不主动出手,但谁的爪子伸向她,谁的爪子就会断。干脆利落,不留一丝痕迹。
别人宫斗,靠的是恩宠,是家世,是皇子。她不一样。她只靠她自己。这本日记,
记下的不是什么风花雪月。记下的是,我,一个拿刀的武夫,是如何看着一个弱女子,
把这座吃人的宫殿,当成了她的棋盘。1我叫魏喆,禁军统领。每天的工作,
就是带着我手底下的人,在这座宫里来回巡逻。说白了,就是个看家护院的头子。宫里的事,
我见得多了。今天这个妃子丢了簪子,明天那个贵人中了毒。在我看来,都是些吃饱了撑的。
有那力气,不如去城外跑两圈马。那天下午,天气闷得人喘不过气。我正带着人巡到御花园。
就听见假山那边,传来一阵吵闹声。又是这种事。我皱了皱眉,走了过去。
只见一个穿得花里胡哨的女人,正指着另一个女人的鼻子骂。那个穿花衣服的,
是新得宠的李婕妤。她身后跟着一堆太监宫女,气势很足。而被她指着的那个,我有点印象。
好像是姓楚,叫楚攸宁,是个才人。才人,就是后宫里最低等的妃嫔。说难听点,
比有些体面的宫女还不如。楚才人就一个人站着,连个撑腰的丫鬟都没有。
她穿着一身素净的青色衣服,在这堆红红绿绿的人里,很显眼。“本小主再问你一遍,
你把玉公公的‘雪团儿’藏哪儿去了?”李婕妤的声音又尖又利。
玉公公是皇帝身边的大太监。雪团儿是他的猫。一只肥得走不动路的白猫。我听明白了。
这是想拿楚才人当筏子,去讨好玉公公。老套路了。楚攸宁没说话,只是抬眼看了看李婕妤。
她的眼神很静,静得不像个活人。“不说话?你以为不说话就没事了?”李婕妤见她不吭声,
更来劲了。“来人,给我搜她的清秋苑!我就不信,找不出一根猫毛!
”她身后的太监们就要动手。我该出面了。再闹下去,惊动了里面那位,我的差事就难办了。
我刚要开口。楚攸宁说话了。她的声音不大,但很清楚。“婕妤小主,猫不在我那里。
”“你说不在就不在?谁信?”李婕妤哼了一声。“它在那儿。”楚攸宁抬起手,
指了指假山最高处的一个石缝。“雪团儿平日里吃得好,不爱动弹。今天天闷,它贪凉快,
钻进去睡午觉了。”“你怎么知道?”李_婕妤一脸不信。
“玉公公每天都抱着它在亭子里喂食,我见过几次。”楚攸宁淡淡地说。“它只吃小鱼干,
喝的牛乳里要加一勺蜜。吃饱了就喜欢找阴凉的地方趴着,谁叫都不理。”李婕妤愣住了。
我也愣住了。她说得太详细了,详细到好像那只猫是她养的。一个太监机灵,赶紧爬上假山。
没一会儿,就抱着那只肥猫下来了。猫还在打呼噜。李婕妤的脸,一下子红了,一下子白了。
她想找茬,结果自己变成了笑话。她恶狠狠地瞪了楚攸宁一眼,带着人走了。一场风波,
就这么平了。楚攸宁从头到尾,表情都没变过。她对着我这个方向,微微点了点头,
算是行礼。然后转身走了。我看着她的背影。很瘦,走得很稳。我突然觉得,这个楚才人,
有点意思。她不像那些只会哭哭啼啼或者咋咋呼呼的女人。她很安静。安静得有点吓人。
她知道那只猫的习性,不是因为她也想讨好玉公公。她只是在看。用她的眼睛,
看着这座宫里发生的所有事。然后记在心里。我摸了摸腰间的刀柄。直觉告诉我,这个女人,
不简单。2日子照旧过。李婕妤那天丢了脸,消停了好几天。后宫里最得宠的,还是贾贵妃。
贾贵妃的爹是当朝太师,哥哥手握兵权。她在宫里,基本是横着走。皇帝也让她三分。
我最烦的就是巡逻到她的长乐宫。她宫里的人,一个个都跟她一样,眼睛长在头顶上。这天,
我照例带人巡逻。刚到长乐宫附近,就看见贾贵妃的掌事宫女春禾,拦住了一个人。
被拦住的,又是楚攸宁。她手里提着个食盒。“站住。”春禾的声音,像块冰。
楚攸宁停下脚步。“春禾姑娘。”她客气地喊了一声。“贵妃娘娘最近胃口不好,
御膳房新做了牛乳糕。你提着这个,是要去哪儿啊?”春禾斜着眼睛看她。“回姑娘,
这是皇后娘娘赏的。”楚攸宁回答。皇后。这个词在宫里,就是个摆设。皇后身体不好,
常年吃斋念佛,基本不管事。贾贵妃最不放在眼里的,就是皇后。“皇后娘娘赏的?
”春禾笑了一声。“打开我看看。”这是公然的羞辱。楚攸宁没动。“怎么?不敢?
”春禾伸手就要去抢食盒。楚攸宁退了一步,手一松。食盒掉在地上。盖子摔开了,
里面的牛乳糕洒了一地。白色的糕点,沾上了泥土。没法吃了。“哎呀。
”楚攸宁轻轻说了一声。“可惜了。”她的脸上,一点都看不出可惜的样子。
春禾的脸都气绿了。“你故意的!”“我没有。”楚攸宁说。“你手滑了。”她不是在问,
是在陈述一个事实。我站在不远处,看得清清楚楚。她就是故意的。她宁可把东西摔了,
也不让对方碰一下。“你……”春禾指着她,说不出话。“你给我等着!”春禾放了句狠话,
扭头走了。楚攸宁蹲下身,把食盒捡起来。她看着地上的糕点,站了一会儿。
然后才慢慢离开。我的人在旁边小声议论。“这个楚才人,胆子不小啊。”“是啊,
敢跟贾贵妃的人对着干。”“要倒霉了。”我没说话。我也觉得她要倒霉了。
但不知道为什么,我又觉得,她可能不会。第二天,消息就传来了。贾贵妃病了。上吐下泻,
折腾了一晚上。太医查了半天,最后在贾贵妃吃的牛乳糕里,发现了问题。不是毒。
是牛乳不新鲜了。夏天天热,牛乳容易坏。御膳房管事的大太监,被拖出去打了一顿板子。
据说,皇帝发了很大的火。说贵妃千金之躯,怎么能吃这种东西。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,
正在擦我的刀。刀身映出我的脸。我面无表情。心里却翻江倒海。太巧了。
贾贵妃偏偏就是吃了牛乳糕出的事。而昨天,楚攸宁也提着一盒牛乳糕。
还把它“不小心”打翻了。如果她昨天没打翻那盒糕点。如果她让春禾拿走了。
那今天出事的,会是谁?会不会是她楚攸宁,被安上一个“谋害贵妃”的罪名?我越想,
后背越冷。我的人说她要倒霉。他们都错了。她不是要倒霉。她是在躲开一个天大的倒霉。
她不是胆子大。她是脑子太好。好到让人害怕。从那天起,我开始真正注意这个女人。
3楚攸宁还是老样子。每天在她的清秋苑里看书,养花。不争,不抢。好像上次的事,
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。但宫里的人,不这么想。贾贵妃吃了亏,怎么可能善罢甘休。很快,
新的麻烦就来了。皇帝要在宫里举办一场祈雨的法事。因为天旱了很久。这种事,
一般都是皇后主持。但贾贵妃说,皇后身体不好,她愿意代劳。皇帝准了。于是,
贾贵妃就成了法事的主持人。她拿到权力第一件事,就是折腾人。所有妃嫔,
都必须提前三个时辰,到祭坛跪着。美其名曰,心诚则灵。那天太阳特别毒。
地上铺的白玉石板,能把人烤熟。那些娇滴滴的妃嫔们,跪了不到一个时辰,
就个个脸色发白。好几个都中暑晕过去了。楚攸宁也跪在里面。她跪得笔直,头低着,
看不清表情。我带着人,在祭坛周围守着。心里骂了贾贵妃八百遍。这不是胡闹吗?
要是跪出几条人命,倒霉的还是我们这些当差的。贾贵妃自己,
倒是舒舒服服地坐在遮阳棚里,喝着冰镇酸梅汤。她时不时地朝楚攸宁那边看。
眼神里的恶意,藏都藏不住。我明白了。这场面,就是冲着楚攸宁来的。时间一点点过去。
晕倒的人越来越多了。楚攸宁的身体,也开始晃了。她的嘴唇,干得起了皮。我看着她,
心里有点烦躁。我知道她是装的。以她的心智,肯定早就料到贾贵妃会来这招。
她肯定有后手。可她的后手,到底是什么?就在我觉得她快要撑不住的时候。天,阴了。
一大片乌云飘了过来,遮住了太阳。风也起来了。吹得人身上凉飕飕的。所有人都抬头看天。
“要下雨了?”“真的要下雨了!”还没等大家反应过来。豆大的雨点,就砸了下来。
哗啦啦的。一场倾盆大雨。跪着的妃嫔们,都欢呼起来。也顾不上什么规矩了,
纷纷跑去找地方躲雨。法事,自然也进行不下去了。贾贵妃的脸,黑得跟锅底一样。
她精心策划的一场折磨,就这么被一场雨给搅了。她求雨,雨就真的来了。
这事传到皇帝耳朵里。皇帝龙颜大悦。说贾贵妃果然是福星,祈雨这么灵。
赏了她一大堆东西。贾贵妃只能捏着鼻子,接受这份“赏赐”。她想整人,
结果反倒给别人做了嫁衣。我看着在雨里奔跑的人群。目光下意识地寻找楚攸宁。她没跑。
她还是跪在原地。雨水打湿了她的衣服,紧紧贴在身上。勾勒出她瘦弱的轮廓。
她慢慢抬起头,任由雨水冲刷她的脸。然后,她笑了。我从来没见过她笑。那不是开心的笑。
那是一种,一切尽在掌握的笑。我的心,咯噔一下。这场雨,来得太巧了。巧得不像是天意。
我猛地想起一件事。前几天,我看到楚攸宁在院子里晒一种黑乎乎的草药。我当时没在意。
现在想起来,我好像在哪本杂书上看过。那种草药,烧了之后,烟能升到很高的地方。
遇到冷空气,就能凝结成雨。是以前民间求雨的神棍,用的法子。我不敢再想下去了。
如果真是她做的。那这个女人的心思,就不是深了。是深不见底。她算准了风向,
算准了时辰。她甚至算准了,贾贵妃会用祈雨这件事来为难她。她借着贾贵妃的手,
给自己下了一场救命的雨。还让贾贵妃吃了哑巴亏。我看着雨中的她。第一次,感到了恐惧。
4祈雨的事过后,宫里安静了一阵。贾贵妃没再找楚攸宁的麻烦。我猜,她也觉得有点邪门。
我每天巡逻,都会下意识地多看几眼清秋苑。那里总是很安静。安静得让人心里发毛。
我手下的一个副统领,叫张威。他是个粗人,脑子直。他看不惯我老是盯着楚才人。“头儿,
你看上那个楚才人了?”他有一次喝了点酒,悄悄问我。我瞪了他一眼。“胡说什么!
”“那你老看人家干嘛?她有啥好看的?瘦得跟根豆芽菜似的。”“你不懂。
”我懒得跟他解释。他这种人,看不出楚攸宁的可怕。他只看得到贾贵妃的嚣张。没过多久,
宫里又出事了。这次,是三皇子。三皇子是淑妃的儿子。淑妃为人温和,不争不抢,
在宫里人缘不错。三皇子也聪明懂事,很得皇帝喜欢。贾贵妃一直把淑妃母子当成眼中钉。
因为她自己只有一个公主。这天,三皇子在御花园玩。不知道怎么的,就从假山上摔了下来。
摔断了腿。皇帝大怒,下令彻查。查来查去,最后,在假山下面,发现了一件宫女的衣服。
衣服上,有血迹。经过辨认,那件衣服,是清秋苑的。矛头,再一次指向了楚攸宁。这下,
事情闹大了。谋害皇子,那可是死罪。贾贵妃立刻跳了出来。在皇帝面前哭诉,
说早就觉得楚攸宁心术不正。求皇帝一定要严惩。淑妃哭得死去活来。皇后也出面了,
说要秉公处理。一时间,所有人都觉得楚攸宁死定了。她被关进了慎刑司。
我奉命去清秋苑搜查。清秋苑里,还是那么干净。东西不多,摆放得整整齐齐。
我们在她的床底下,搜出了一个小布包。打开一看,里面是一些小木人。木人身上,
还刻着生辰八字。其中一个,赫然就是三皇子的。证据确凿。人证物证俱全。所有人都认为,
是楚攸宁嫉妒淑妃得宠,所以用巫蛊之术诅咒三皇子。案子报到皇帝那里。皇帝下令,
三日后,将楚才人赐死。我听到这个消息,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。我觉得这事有蹊跷。
楚攸宁那么聪明的人,怎么会用这么蠢的法子?还把证据留在自己屋里?这不像是她的风格。
这更像是,一个专门为她量身定做的陷阱。可我没有证据。我只是个禁军统领,
管不了查案的事。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。看着她一步步走向死路。5慎刑司,
是宫里最阴森的地方。我因为公务,去过几次。那里的空气,总是潮湿的,带着一股血腥味。
楚攸宁被关在最里面的牢房。我去看她的时候,她正坐在草堆上。身上穿着囚服,
头发有些乱。但她的背,还是挺得笔直。看到我,她没什么反应。还是那副安静的样子。
“你……还好吗?”我问了句废话。在这里面,能好到哪儿去。“魏统领。”她开口了。
声音有点哑。“有水吗?”我让狱卒拿了一碗水给她。她接过去,慢慢地喝着。喝完,
她把碗递回来。“谢谢。”“你不准备为自己辩解吗?”我忍不住问。“辩解?”她笑了笑。
“人证物证俱全,如何辩解?”“那些东西不是你的?”“我说不是,有人信吗?
”她反问我。我沉默了。确实,没人会信。整个后宫,都巴不得她死。“你就这么认了?
”我不甘心。“魏统领,”她看着我,眼神很深。“有时候,认了,比不认要好。
”我听不懂。什么叫认了比不认好?认了就是死。还有比死更不好的事吗?“我只是觉得,
可惜了。”我说。“可惜什么?”“可惜了你这个……聪明人。”我说的是实话。
虽然我怕她,但我也佩服她。我觉得她这样的人,不该这么窝囊地死去。她听了我的话,
眼里闪过一丝光。但很快就消失了。“聪明有什么用。”她低声说。“在这宫里,最没用的,
就是聪明。”说完,她就闭上了眼睛,不再理我。我站了一会儿,转身离开了。走出慎刑司,
外面的阳光刺得我眼睛疼。我心里堵得慌。我总觉得,事情不会就这么结束。
楚攸宁不是个会坐以待毙的人。她那句“认了比不认好”,到底是什么意思?
我百思不得其解。回去的路上,我碰到了玉公公。就是那只猫的主人。他行色匆匆,
好像有什么急事。看到我,他停下来,跟我打了个招呼。“魏统领。”“玉公公。
”我看到他袖子里,好像揣着什么东西。是一个小小的瓷瓶。我没多问,和他擦肩而过。
可我心里,却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。楚攸宁的那句话。玉公公的瓷瓶。这两件事,
会不会有什么联系?我的心跳,开始加速。6行刑的日子,到了。天气很好,
好得让人觉得讽刺。刑场设在慎刑司的院子里。一杯毒酒,一条白绫,一把匕首。
让她自己选。这是皇帝最后的“恩赐”。贾贵妃和淑妃都来了。她们要亲眼看着楚攸宁死。
楚攸宁被带了出来。她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服。脸色很平静。她走到那三样东西面前,
站住了。所有人都屏住呼吸,看她会选哪一样。她没有选。她转身,
看向了皇帝派来的监刑太监。“我有话说。”太监皱了皱眉。“人之将死,还有什么好说的。
裴圭里
文虫儿
奉天证道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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裴圭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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