崩塌的基石窗外,台风“海葵”肆虐过后的城市,像被巨兽舔舐过一遍,满目狼藉。
湿漉漉的树叶粘在柏油路上,昏黄的路灯在积水中投下破碎的光影。已是深夜十一点,
周海才把最后一车建材卸完。他拖着灌了铅的双腿爬上老旧的楼梯,
钥匙在锁孔里转动的声音都透着疲惫。货运司机的日子,
就是和方向盘、里程表、无边无际的国道线较劲。支撑他的唯一念想,是家里亮着的那盏灯,
和灯下那个即将高考的女儿——周小雨。推开家门,意料之外的寂静扑面而来。
客厅没开大灯,只有沙发旁那盏落地灯散发着柔和的光晕。女儿房间的门虚掩着,
灯光从门缝里漏出来,在地板上拉出一道暖黄色的细线。“小雨?还没睡?
”周海压低嗓子唤了一声,回应他的只有窗外残余的风刮过电线发出的呜咽。他皱了皱眉,
高三了还熬夜,身体怎么吃得消。他轻轻推开房门。房间里,台灯兀自亮着,
昏黄的光晕笼罩着书桌。
摊开的《五年高考三年模拟》压着一本摊开的硬壳笔记本——是小雨的日记本。
一阵不知从哪个缝隙钻进来的穿堂风,“哗啦”一声,将日记本吹得翻过几页。
周海下意识地想去压住。目光却在扫过那些潦草的字迹时,猛地凝固了。
有些句子被反复用力地划掉,墨迹深得几乎要穿透纸背,
…两条线…怎么会…” “…绝对不能让他知道…他会疯的…” “…怎么办…我该怎么办?
…”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钢针,狠狠扎进周海的视网膜,直刺大脑深处。
一股冰冷的、带着铁锈味的麻痹感瞬间从脚底板窜上头顶,又在下一秒转化为岩浆般的灼热。
他感觉不到自己的手脚了,
耳边只有血液疯狂奔流的轰鸣声和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绝望的撞击。
“两条线…两条线…”这两个词在他脑子里疯狂盘旋、切割。他的小雨?那个才十七岁,
笑起来眉眼弯弯像极了她妈妈的小雨?
那个抱着毛绒玩具看动画片、为了月考进步五名就兴奋得睡不着的小雨?!
他像被无形的线操控的木偶,僵硬地伸出手,
几乎是颤抖着摸索着日记本塑料封套的夹层——那里似乎有个硬物。
指尖触碰到冰冷的、带着棱角的塑料质感时,他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了。
那是一根验孕棒。包装已经被撕开,使用过的痕迹清晰可见。小小的显示窗口里,
两条清晰、刺目的红色横杠,如同两道新鲜的血痕,
狰狞地、不容置疑地宣告着一个足以将他世界彻底撕碎的可能。
“嗡——” 世界所有的声音瞬间被抽空。
窗外的风声、远处汽车的鸣笛、客厅冰箱的嗡嗡声,全都消失了。只有那两条红杠,
在他眼前无限放大,旋转,散发着地狱般的光芒。
他仿佛看到女儿那张总是带着点倔强的、青春洋溢的脸,
在红杠的光芒下迅速褪色、模糊、碎裂。“轰隆——!” 窗外一声迟来的闷雷炸响,
仿佛就在头顶,震得老旧的窗棂都在呻吟。惨白的闪电划破漆黑的夜幕,
瞬间照亮了周海惨白如纸、毫无血色的脸,
和他手中紧攥的那根小小的、却重逾千斤的“罪证”。他像被抽去了骨头,
颓然跌坐在冰冷的地板上。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根冰冷光滑的塑料棒,
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。眼前闪过女儿婴儿时期蜷缩在他臂弯里酣睡的模样,
第一次摇摇晃晃扑向他的场景,
小学毕业戴上红领巾时骄傲的笑脸……那些温馨的、闪着柔光的记忆碎片,
被手中这根冰冷的东西狠狠砸碎,化为齑粉。愤怒,灭顶的愤怒,
像火山熔岩一样在他胸腔里翻腾咆哮,想要摧毁一切。但紧随其后汹涌而至的,
是更庞大、更黑暗、让他几乎窒息的恐惧——他是不是,真的要失去他的小雨了?
就像十年前那个雨夜,他握着病床上妻子逐渐冰冷的手,
那种无能为力的、整个世界轰然崩塌的灭顶之灾,难道要重演?窗外的雨,
毫无预兆地又下了起来,噼里啪啦地砸在玻璃上,像无数只冰冷的手指在疯狂拍打、嘲笑。
周海蜷缩在地板上,如同一只被遗弃在暴风雨中的破船。他的世界,
在台风过后的寂静深夜里,彻底分崩离析。那根小小的验孕棒,静静地躺在他汗湿的掌心,
像一颗已然启动的炸弹,倒计时的滴答声,
敲碎了他十七年来小心翼翼构筑的、名为“父亲”的基石。沉默的裂痕与笨拙的爱彻夜未眠。
周海的眼睛布满血丝,像两潭枯竭的井。天光微亮时,
他才拖着灌了铅的身体从地板上爬起来。那根验孕棒,被他用颤抖的手,
塞回了日记本夹层原来的位置,仿佛这样就能抹消掉昨夜那毁灭性的发现。
他像个蹩脚的演员,试图粉饰太平。厨房里,他机械地煎着鸡蛋,
滋滋的油爆声在死寂的清晨格外刺耳。水开了,蒸汽顶得壶盖噗噗作响,
像他压抑在胸腔里无处发泄的嘶吼。他给女儿冲了杯热牛奶,
习惯性地多放了一勺蜂蜜——小雨小时候总嫌牛奶腥,加点蜜就喝得香。当小雨揉着眼睛,
穿着宽大的睡衣出现在厨房门口时,周海的心猛地一缩。她的脸色有些苍白,
眼下带着淡淡的青影。宽大的睡衣领口松松垮垮,更衬得她单薄。“爸。
”小雨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,没什么精神。“嗯…牛奶,趁热喝。”周海把杯子推过去,
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。他不敢看女儿的眼睛,目光落在她纤细的手腕上。就是这双手,
可能…可能…他强迫自己掐断这危险的念头。小雨“嗯”了一声,接过牛奶,小口喝着,
眼神有些空茫地望着窗外还在飘的细雨。饭桌上,是令人窒息的沉默。
只有筷子偶尔碰到碗沿的轻响。周海食不知味,目光像不受控制地,
一次次扫过女儿平坦的小腹——被那件宽大的睡衣遮掩着。他想起最近几个月,
小雨似乎特别偏爱这种宽大的衣服,在家也总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旧校服外套。
他当时只以为是她节俭,或者穿着舒服。现在想来…那很可能是一种刻意的遮掩。
她最近的胃口也差了很多。以前能吃完一碗饭,还要加半碗汤,现在常常扒拉几口就说饱了。
问她,她就皱着眉说“学习累,没胃口”。中考前她压力大厌食过,周海心疼得不行,
特意请假带她去看了有名的老中医。那个头发花白的老大夫搭着脉,
慢悠悠地说:“小丫头心思重,肝气郁结,思虑过耗…” 开了几副安神的药,
还嘱咐要补充营养。周海当时深信不疑,咬咬牙买了好几盒昂贵的进口安神补脑液,
天天盯着小雨喝……现在回想,那些“肝气郁结”、“思虑过重”的诊断,
那些被他归结为高考压力的“没胃口”、“疲惫”,都像一个个冰冷的标签,
被那根验孕棒赋予了新的、残酷的注解。每一处细节,此刻都变成锋利的碎片,
在他心里反复切割。他拿出手机,习惯性地想翻看女儿的照片。屏幕亮起,
锁屏壁纸是去年夏天拍的。照片里,小雨穿着简单的白T恤,和几个同学走在放学路上,
夕阳的金辉洒在她青春洋溢的笑脸上,马尾辫高高扬起,充满了生机。这温暖明亮的画面,
与他此刻脑海中挥之不去的、抽屉里冰冷的验孕棒影像,形成了最残忍的蒙太奇。
指尖在屏幕上那张朝气蓬勃的笑脸来回摩挲,却感觉不到丝毫温度。
心口像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,疼得他几乎弯下腰去。“爸?”小雨的声音带着一丝疑惑,
终于注意到了父亲异常苍白的脸色和失焦的眼神,“你…没事吧?脸色好差。
”周海猛地回过神,像被烫到一样迅速收起手机,几乎是慌乱地低下头扒饭:“没…没事,
昨晚没睡好。你快吃,吃完…上学别迟到了。” 他想说点什么,
想问问她最近是不是有什么事,想告诉她不管发生什么爸爸都在…可那些话像沉重的石头,
死死堵在嗓子眼。最终,
他只是笨拙地夹了一大筷子菜放到女儿碗里:“多吃点…你现在…需要营养。
”小雨看着碗里堆成小山的菜,眼神复杂地闪了闪,嘴唇动了动,终究什么也没说,
只是低低地“嗯”了一声,埋头小口吃着。那扇无形的门,仿佛在父女之间关得更紧了。
周海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。他想起小雨十四岁初潮,
把自己锁在卫生间里害怕得不敢出来。他在门外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,
比跑长途遇到山体滑坡还慌。最后是硬着头皮去敲邻居王阿姨的门,
臊得满脸通红、语无伦次地求助。王阿姨笑着拿了卫生巾进去安抚小雨。事后,
他想跟女儿说点关于成长、关于保护自己的话,张了几次嘴,
最终也只是塞给她一袋子红枣红糖,干巴巴地说:“多喝热水。” 小雨当时也是低着头,
小声“嗯”了一声,耳根通红。从那时起,关于身体,关于青春期的秘密,
就成了父女间一个心照不宣的禁忌。他以为沉默是一种保护,一种笨拙的温柔。直到此刻,
他才惊觉这沉默筑起的高墙,早已隔绝了他了解女儿真实世界的通道。
他以为自己是最了解女儿的人,却连她何时坠入了怎样的风暴都一无所知。恐惧,
像冰冷的藤蔓,缠绕着他的心脏,越收越紧。他感觉自己正滑向失控的边缘。
倒计时与失控的引信“三天后是小雨生日。” 周海坐在驾驶室里,
目光死死盯着贴在前挡风玻璃上方那张小小的电子日历。红色的数字“07”冷冷地闪烁着,
像一只充满恶意的眼睛。三天,距离女儿十八岁的生日,只有三天。
这个原本该充满蛋糕、蜡烛、祝福和成年喜悦的日子,
此刻却像一个巨大的、冰冷的定时炸弹,悬挂在周海摇摇欲坠的心头,
滴答作响的倒计时声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。
他甚至能想象到炸弹爆炸后的废墟——女儿哭泣的脸,破碎的信任,
可能永远无法挽回的父女关系。“成年?这就是你给我的成年礼吗,小雨?!
”周海盯着那个红色的“07”,眼神痛苦而绝望,无声地嘶吼着。
他猛地一拳砸在方向盘上,刺耳的喇叭声在空旷的停车场里突兀地响起,吓了他自己一跳,
也引得远处几个装卸工投来诧异的目光。他请了半天假。车没熄火,
就停在女儿高中旁边那条小路的拐角,被几棵高大的梧桐树遮掩着。放学的铃声终于响起,
穿着统一校服的学生们如同潮水般涌出校门。周海的心提到了嗓子眼,
眼睛像雷达一样在人群中疯狂搜索。找到了!穿着宽大校服的周小雨低着头,
混在人流中走了出来。她身边没有其他人,显得有些形单影只。周海刚松了口气,
心又猛地一沉——一个穿着同款校服、个子很高的男生是张昊!
周海记得那张让他莫名不安的脸快步从后面追上她,笑着将一瓶可乐塞进她手中。
小雨明显愣了一下,没有立即喝,只是低着头,手指无意识地抠着瓶盖上的标签,
似乎在犹豫什么。张昊笑着对她说了句什么,然后挥挥手,走向另一个方向。小雨站在原地,
看着手里的可乐,脸上没有喜悦,反而是一种说不清的迷茫和落寞。周海的呼吸都停滞了。
他死死盯着那瓶可乐,一个荒谬又可怕的念头钻进脑海:那里面…会不会掺了什么?
那个叫张昊的男生递东西时那种熟稔的、带着点压迫感的姿态,
女儿接过后的反应…所有细节都在他过度解读的滤镜下,变成了确凿的“证据”。
他一路开着车,远远地、鬼祟地跟着独自步行回家的女儿,直到看着她拐进自家小区的门洞。
心,沉到了谷底。回到家,冷锅冷灶。厨房里还残留着昨晚饭菜冷却后的气味。
周海像一头困兽,在狭小的客厅里焦躁地来回踱步。女儿房间的门紧闭着,
像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。
他的目光扫过书架、抽屉、床底…一股强烈的、几乎无法抑制的冲动攫住了他——搜!
再仔细搜!一定能找到更多的证据!找到那个混蛋留下的蛛丝马迹!他像着了魔一般,
轻手轻脚地靠近女儿的房间门,手悬在门把手上,掌心全是冷汗。进去?还是不进去?
进去就是彻底撕破脸,可能再无挽回余地。不进去?
那个“三天”的定时炸弹滴答声折磨得他快要发疯!就在他内心天人交战,
理智几乎要被猜忌和恐惧吞噬时,口袋里手机震动了一下。他猛地缩回手,像被烫到一样。
是王阿姨发来的微信:“老周,下雨了,你和小雨都早点休息啊,别太累了。
”后面跟着一个笑脸表情。王阿姨是亡妻生前的好友,这几年对他和小雨多有照顾。
周海看着那关心的文字,心头涌起一阵混杂着温暖和羞愧的复杂情绪。
他终于还是没能拧动那个门把手。对彻底摊牌可能摧毁一切的恐惧,
暂时压倒了疯狂的窥探欲。 他颓然地靠在了冰冷的墙壁上,大口喘着粗气,
像打了一场败仗。然而,猜疑的毒藤一旦疯长,就不会轻易停止。他无法去搜查女儿的房间,
目光却转向了客厅、书架、甚至卫生间的角落,
徒劳地搜寻着任何可能指向那个“他”的线索——一个陌生的打火机?一张可疑的纸条?
一无所获,只有徒增的焦虑和自我厌恶。终于挨到了生日前一天的晚饭时间。
周海强迫自己打起精神,做了几样女儿平时爱吃的菜,试图营造一点“正常”的氛围。
但压抑的沉默像浓稠的胶水,糊在饭桌上,让人窒息。小雨心事重重,吃得比平时更少,
脸色依旧苍白。周海几次想开口,喉结上下滚动,嘴唇翕张,那些堵在喉咙里的话,
却重如千斤。问她什么?问她和张昊?问她身体感觉怎么样?任何一句都可能引爆那个炸弹。
最终,他只是机械地咀嚼着饭菜,味同嚼蜡。他起身,想给女儿盛碗热汤。就在他绕过桌子,
手臂无意中碰到小雨放在桌角的手机时,意外发生了。手机屏幕朝下,
“啪嗒”一声掉在了坚硬的地砖上。“哎!”小雨轻呼一声。“对不起对不起!
”周海连忙弯腰去捡。就在他手指触碰到冰凉的手机壳,
将它翻转过来的瞬间——屏幕因为触摸感应,骤然亮了起来!
刺目的白光瞬间刺入周海的眼帘。
锁屏界面清晰地显示着一条刚刚弹出来的微信消息预览:发信人:张昊“…明天生日,
晚点能出来吗?老地方?药我已经准备好了…”“药”!!! 这个字,像一个烧红的烙铁,
狠狠烫在了周海紧绷到极限的神经上!轰——!周海脑子里那根名为理智的弦,彻底崩断了!
儿失控的恐惧、连日来的猜忌煎熬、对那个不知名“混蛋”的滔天恨意……所有积压的情绪,
在这一刻被“药”这个字彻底点燃,以毁天灭地之势爆发出来!他猛地站直身体,
攥着女儿的手机,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骨节发白,青筋暴起。他赤红着双眼,
像一头被激怒的、濒临绝境的野兽,将手机屏幕狠狠怼到女儿面前,
声音因极度的愤怒和失控而撕裂般颤抖:“药?!什么药?!周小雨!你抽屉里那个东西!
还有这条信息!你给我说清楚!你到底干了什么?!”空气瞬间凝固了。
小雨宛如被一道无形的闪电劈中,猛地抬头,脸色在刹那间褪尽血色,
惨白得像一张脆弱的纸。那双总是带着点倔强的眼睛,此刻瞪得极大,
瞳孔里先是极致的震惊,
随即被汹涌的、赤裸裸的羞耻感和被最亲近之人侵犯隐私的滔天愤怒彻底淹没!
“你……”她的嘴唇剧烈地颤抖着,声音尖利得破了音,“你翻我抽屉?!你还看我手机?!
你凭什么!!”这尖锐的反问如同火上浇油!“凭什么?!凭我是你爸!
凭我不想看着你毁了自己!” 周海的声音拔得更高,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疯狂,
他指着小雨,口不择言地咆哮道:“这药是不是…是不是要打掉那个…那个…孽种?!
”“孽种”两个字,如同两颗淬毒的子弹,从他口中射出,狠狠钉进了小雨的心脏。
时间仿佛停滞了一秒。小雨脸上的羞愤、震惊瞬间被一种深入骨髓的绝望和冰冷取代。
她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,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,汹涌而出,划过惨白的脸颊。“闭嘴!
你懂什么!你什么都不知道!” 小雨发出一声凄厉到几乎不似人声的尖叫,
带着无尽的委屈、愤怒和被至亲之人最恶毒言语刺伤的剧痛。她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,
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推开挡在身前的周海!力气之大,让猝不及防的周海一个趔趄,
撞在身后的餐椅上,碗筷“哗啦”滚落一地。小雨看也没看他一眼,
像一头被逼到绝境、伤痕累累的小兽,带着一种不顾一切的决绝,转身冲向大门,一把拉开!
“我恨你!” 她带着哭腔的嘶喊被灌入的狂风暴雨声瞬间吞没。下一秒,
那个单薄的、穿着宽大校服的身影,
已经决绝地、头也不回地冲进了外面瓢泼的、冰冷的、无边无际的黑暗暴雨之中。
门被狂风狠狠甩上,发出“砰”的一声巨响,震得整个屋子都在颤动,
也在周海瞬间空白的大脑里轰然炸响。冰冷的、带着土腥味的风雨瞬间灌满了小小的客厅,
吹散了饭菜残余的温热气息。周海僵在原地,手里还死死攥着女儿那部冰冷的手机。屏幕上,
那条来自“张昊”的“药我准备好了”的信息,像烧红的烙铁,灼痛了他的掌心,
更灼痛了他被愤怒烧穿的灵魂。桌上的饭菜狼藉一片,汤水顺着桌沿滴落在地板上,
发出单调而冰冷的“滴答”声,和他心中那颗被提前引爆的定时炸弹的残骸一起,
宣告着这个家,在女儿十八岁生日的前夜,彻底坠入了暴风雨的冰冷深渊。
炑枫
炑枫
炑枫
竹预预
竹预预
竹预预
举足轻重的小子
举足轻重的小子
举足轻重的小子
辛阁主的书
辛阁主的书
辛阁主的书
诸天紫云
诸天紫云
诸天紫云
柠萌浅画
柠萌浅画
柠萌浅画
柠萌浅画
柠萌浅画